很久了,這世上沒有任何一隻鳥兒在藍天翱翔過。
世界的主人建造了一個很大很大的籠子,把所有的鳥兒通通關在裡面。
由於籠子的高度不足,除了偶爾上下跳躍、短暫的飛行外,沒有任何使用翅膀的機會。因此,不少鳥兒不再使用雙翼,僅僅剩下用雙腳行走的本事。
有一天,籠子忽然破了一個大洞,一個足以讓所有鳥兒都出去的大洞。
很多鳥兒歡欣鼓舞,準備跳出籠子,飛向藍天,乘著從未感受過的微風,撲向遙掛在天邊的溫暖與湛藍。
然而,卻有更多的鳥兒恐慌且憤怒的撲向他們,用尖銳的喙發狂的攻擊準備振翅的牠們,張牙舞爪的遮住破洞、遮住天空,遮住那個從來沒有鳥兒到達過的世界。
「為什麼要阻止我們?」一邊被攻擊的鳥兒不解,慌亂的奔逃。
「好好的在地上走不就好了?為什麼要飛!」
「我們以前都是這樣過來的,為什麼你們不能繼續?」
「現在你們連走都不會走,就整天想著飛!整天跳來跳去!亂叫一通!以後要怎麼辦!」
「飛行本來就是我們應該有的權力啊!」有隻鳥兒對著眼前的景象不可置信的咆嘯:「為什麼不想想,你是有翅膀的啊!」
「不行!」一隻羽毛略泛灰白的鳥攻擊著剛剛出生的鳥:「當大多數人贊同行走時,你們就不應該使用翅膀。」
「為甚麼?試著改變難道不行嗎?難道改變這個世界是錯的嗎?」鳥兒也不閃躲了,改用尖銳的鳥喙回擊。
「不可以!因為你們試圖改變的,也是我們居住的世界!」牠忍著痛,再次攻擊。
鮮血塗開,同族的鮮紅綻放,艷如花。
同類相殘持續了很久。很多鳥兒到最後都不再出聲了,並不是因為死去、因為放棄,而是發覺:不必了。
「被囚禁太久的鳥兒會覺得飛行是一件奇怪的事,好吧,那不如將飛行還給有翅膀的鳥兒吧。」一個遍體鱗傷的鳥兒忍著痛,梳理好了羽毛,默默地做好了御風的準備:「畢竟選擇行走,也是一種權力。」
「你想幹嘛!連走都不能好好地走!你的未來要怎麼辦!好好學著承擔責任!回來!」
「如今籠子已經破了,不會再有什麼事能夠阻止我們向外走出。如果你們還是堅持繼續這樣鳴叫、如果你們還是安於行走,那就繼續吧。我不苟同你們的想法或理念,但選擇的確是你們與生俱來的權力。」遍體鱗傷的鳥兒輕輕向外一躍:「再見了,行走鳥們。」
拍拍翅膀,伴隨著後方喧譁的鳥鳴,跌跌撞撞的起飛了。
這幾天這樣看下來,我回應了不少臉書上的留言,絕大部分都是反對觀點的。
我看了很多,被罵了很多,聽見了許多真的很難聽很難聽的話,甚至有羞辱的。我不懂,為甚麼會這樣。
當一個人有不同觀點的時候,台灣的網友似乎無法接受。
無法接受別人和自己不同,認為全世界都必須和自己有相同的想法。
說理說到最後,往往成為口舌的意氣之爭,我不明白到底為什麼要做到這樣。
就像昨天,我用這個故事中的一句話回應網友:「被囚禁太久的鳥兒會覺得飛行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,那不如就將飛翔還給有翅膀的人們吧。」
結果,下面有一大串流言是這樣說的「小屁孩,你媽知道他兒子覺得自己有長翅膀嗎?」「去廁所找找你的翅膀再回來跟我講吧」「可以拍一下你的翅膀給我看一下嗎?我還真沒看過有人說自己有翅膀的」
我真的不懂。
前幾天,有個兇手遭到槍決,距離審判僅僅十九天。
網路上的所有人樂壞了,因為一個兇手的伏法。然而,快樂似乎是不夠的。
他們開始獵巫的活動,廢死聯盟、時代力量、持不同意見的網友,遭到了集體公審,用了真正難聽的字眼以及句子。
當一個社會只剩下一種聲音,當那個聲音對異己進行殺戮。
即使那個聲音再怎樣正義,我都無法認同。
我雖不認同你的觀點,但我尊重你說話的權力。相同的,你也必須尊重他人能夠有不同意見的權力。
少點刻薄,多些包容;少點殘酷,多點慈悲。這樣,不好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