瞬夏

「3！」

「2！」

「1！」

「新年快樂！Happy new year！」

煙火直衝天際，在夜的蒼穹綻放開燦爛的花朵，將現場的氣氛炒到最高點，也為新的一年做了個最華麗的開頭。

照亮了城市，是否也照亮了人們的心？

天台上，一個男孩摟著女孩，兩人凝視著遠方燦爛的火樹銀花。

女孩縮在男孩的懷裡，看著那些無法觸及的美麗，只是默默地將此刻的畫面銘記在心。這或許是帶走此刻美麗唯一的方法了。

她本來想轉頭問問男孩的看法，卻發現他的聚焦完全沒有放在煙火之上，眼神若有所思的空洞。

「在想些甚麼？」女孩用肩膀碰了碰男孩。

「只是在想，煙火結束後什麼都沒辦法留下，這樣值得嗎？」男孩回過神：「妳知道光是今天晚上，全台灣就燒掉了多少錢嗎？」

「但燦爛過一瞬，這樣人們才能有美麗的回憶可以帶走啊。」女孩莞爾，她很喜歡與男孩這樣進行深度問答：「如果沒有了這樣的美麗，不是很可惜嗎？」

「不會你要跟我說，稍縱即逝的美才是最美麗的吧？」男孩猜。

「或者是說得不到的最美。」女孩表情認真的點了點頭。

「但，這就是煙火的價值嗎？如果是的話，未免太浪費了吧。」他的眼神轉向了懷中的女孩。

「回憶不該是無價的嗎？」女孩吐了吐舌，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問題。而且她明白了男孩已有了答案，自己也無法說服他。

男孩沒有立刻回答。沉默了幾分鐘，才頗有深意的回答了他的答案。

「煙火永遠只適合裝飾人們的夢，卻永遠不會變成天空的顏色。既然如此，應該可以去做更有意義的事。」

一扇冰冷的鐵窗，同樣的煙火，

鐵籠中的小狗緩緩抬頭，茫然地看著在牠的眼中比較黑白的煙火。

牠只能祈禱，在最後剩下的十一夜中，有一個善心人願意拯救牠的性命。

一扇只能開啟四分之一的窗，同樣的煙火，

醫院中的機器依舊不分晝夜的運作著，只為了維持重病病人如同風中殘燭的生命。

病床上的病人顫抖著伸出了蒼白、枯槁的手，虛弱地在胸前畫出一個虔誠的十字架。

......感謝上帝，又多施捨給我一天的時間。

一扇蒙上了無數塵埃的窄小氣窗，同樣的煙火，

空蕩的地下道中只有一個街友，蓋著單薄的報紙，試圖抵禦沁人心脾的寒氣。

他不理會亂竄的老鼠，也沒有仰望對他而言太有希望的煙火。

只是逕自作著，沒有未來的夢。

一扇陳舊、破損的窗，同樣的煙火，

一個有些歲數的婦人，默默地凝視著遠處的煙火。她沒有怨天尤人，只是默默地嘆了口氣。

「你要不要出來看看煙火？」

沒有任何燈光的屋子深處傳出了一個不屑男聲：「看那種東西幹嘛？我們連下一頓都還沒著落。」

「反正一年只有一次啊！」

傳來的，只是一聲冷漠的哼聲。

「在我的眼裡，只看到一群腦子有洞的有錢人，正不斷地把錢燒成一堆沒有意義的灰燼。」

一樣的煙火，到底點亮了多少人的世界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