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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」

淒厲的慘叫劃破死氣沉沉的午後,瞬間為灰濛的天空點綴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配樂。

接著,「蹦!」一聲,媲美車禍等級的撞擊聲響,喚醒了所有人的恐懼。

 

大樓下的人行道上,一個中年男子的臉黏在一片狼藉的地上,被撞擊力道徹底凌虐的身體只剩下一團血肉模糊的輪廓。鮮血塗開,像一隻被手狠狠拍過的蚊子。

 

大樓上,我親眼目睹了男子跳下的完整過程。而剛剛在男子跳下之後,空無一物的頂樓竟然有個紅衣女人陡然出現,默默的站在欄杆旁,由上向下俯瞰男人淒厲的死狀。

 

我愣愣的看著她從空氣中「溶解」出來,心裡卻已經極度恐懼到無法言語,只能靜靜的等她再次「溶解」回一片虛空之中。

然而,她卻沒有消失,甚至回眸用她那被長髮掩去一半的厲容看著我。那雙血紅的眼我至今仍舊無法忘懷。

 

相信我,這只是開始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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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聽說隔壁班的那個籃球隊的跟我們班的.......」

短短十分鐘的下課,是所有高中生在學校最把握的時光。有人忙著抄作業、有人聊天、有人睡得相當安穩。

而我們這群女孩子經常在下課時間聚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聊天。從美妝到八卦,從小說到動漫,無所不聊。這是我們在枯燥的學校生活中的一個小小消遣,也是上學最快樂的時光。

 

「君,怎麼了?妳不舒服嗎?」潔忽然這樣問我。

「啊.......沒有啊。怎麼了嗎.......?」我猛然回神。

「沒什麼,只是覺得妳今天異常的安靜。」潔認真的看著我:「而且妳的臉色好蒼白,好像還有一點盜汗,真的沒有怎樣嗎?」

「會嗎?」我只能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回應潔的關心,而背上竄上的冷冽依舊沒有減少。

 

因為,我看見了我們這群女生的中間的桌子,一個沒有表情與血色的男孩正坐在上面。依照他胸前的學號來推斷,應該是一個十年前早該畢業的學長。

而那被已成紅黑色的凝結鮮血模糊一半的名字,是我們學校一個赫赫有名的傳說,十多年前的他就是從我們這個樓層一躍而下。

 

 

 

漸漸的,我越來越消瘦。

不僅是因為太多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在我的面前出現,更可怕的是我無能為力去克服我的恐懼。

我的房間長住著一個沒有頭的小孩,祂總是喜歡霸佔著我的書桌。這讓我幾乎不敢走入裡面。

除了房間,家中還有幾個鬼魂在徘徊遊蕩,一個看起來頗普通的上班族,一個面容慈祥的老奶奶,一個斷了一手一腳的妙齡女子。我變得越來越不愛回家。雖然街上多多少少還是有,但是熙攘的人群多少給了我一些安全感。

沒有人的眼中和我有一樣的景色。他們的日常生活照舊,但我每天都過得膽顫心驚。

 

因為不常回家,父母便開始罵我叛逆。他們都是篤信科學的高學歷資優生,根本就不會聽信我向他們述說過無數次的鬼魂。

他們只認為我是因為當天目睹了那個男子自殺,卻因為無力挽救他而感到無比內疚,成了我心裡重大的壓力,因此開始有了幻視的症狀。

我手上多了很多不同的藥物,但吃過之後沒有任何一種有任何幫助。最後,我只留下安眠藥,因為它能幫助我逃離這些太無解的恐懼。

跑遍了各大廟宇,祈求過了無數神祇,但我的陰陽眼始終沒有闔上的跡象。

在別人的眼中,我成了一個越來越奇怪的傢伙。常常忽然大聲尖叫、往空蕩蕩的地方偷瞄、沒來由的拔腿就跑......

 

 

我越來越常看見各色各樣的鬼魂,有些缺手缺腳,有些仍保持一個完整的人形。

雖然我只能「看」見,聽不見祂們的呢喃,但我的腦中的思緒還是常被那些鬼影霸占。


 

一天比一天懼怕,一天比一天驚惶。「恐懼」對我而言完全沒有習慣亦或是麻木的一天。

我原本就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女高中生而已,跟大家一樣過著平凡的日子、跟大家一樣每天到學校上課、跟大家一樣抱怨這考試抱怨著老師、跟大家一樣都很怕鬼......

 

 

為什麼?這種事情為什麼要我來面對?為什麼是我?

 

 

我對這一切無能為力。每天在夜深人靜之時,我只能閉上雙眼,拼命的說服自己那些鬼並不存在,然後祈求睡魔能夠快點將我帶到那個屬於夢的幻境。

 

 

 

 

成績開始下跌。

朋友開始背離。

父母開始責罵。

師長開始怒斥。

生活的一切開始全面崩解。

 

 

 

我無力為這一切辯解,因為他們什麼都不懂。

 

 

一日復一日,越來越鮮明的恐懼逐漸壓倒了我的存在。

 

最後,我望著手上的小刀。這是這些日子以來,我的眼中第一次只有這樣純粹的事物。

靜靜欣賞著刀鋒彎曲的溫暖弧度,緩緩撫摸著銀白色的刀面.......

最後一次了,再見,這個充滿恐懼的世界。

 

我是真的別無選擇了。

 

反握利刃,我親手終結了自己那太過無解的恐懼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依稀,我看見了最後一抹鮮紅的血花綻開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最後一抹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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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故事就到這裡。」

我看著眼前那位眼睛纏著層層繃帶的長髮女孩,不時動筆做著筆記。

「只有這樣?」我有些訝異,原本以為這個故事會很曲折離奇的。

畢竟眼前的病例實在真的不多見。起因是這女孩湊巧目睹了一個男子跳樓自殺,因為自身的內疚與驚恐造成了過重的壓力,導致她開始有了嚴重的幻視症狀。最後似乎是因為負荷不了幻視所帶來的影響及症狀,在精神崩潰的狀況下自己將自己的雙眼給刨了出來。

據他們的父母說,若不是女孩後來的慘叫聲太過淒厲,讓他們有所發覺,不然有可能因為失血或是感然而死。

 

之後,她從醫院出院以後,沒能回到正常的生活,而是到了這裡,也就是療養院安養。

而我只是一個駐院的精神科醫生,每天要來跟她聊天兩次,職責是竭盡一切幫助眼前的可憐女孩病情好轉。

 

「就這樣。」她淡然說道。

「那妳這樣之後呢?有比較好嗎?」我用手指了指眼睛,然後做出一個刀斬的動作。雖然我明知道她根本無法看見。

「呵呵呵,當然了,」她陰冷的笑聲讓我有些不寒而慄:「你知道祂們從我的視線中消失以後,我每天的生活都回歸正常。再也不用提心吊膽,每天晚上都可以安穩的睡著......」

 

「想聽聽我的想法?」我推了推眼鏡,話鋒一轉,打斷了她陰冷的獨白。

女孩沉默,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。

「恐懼確實存在,在我們生活中用各種不同的形式徘徊著。然而我們最該害怕的,並不是那些恐懼本身。」

「嗯?」

「最該害怕的是,我們選擇閉起眼睛、轉過身,試著假裝那恐懼並不存在。」

 

女孩聞言,冷笑了一聲。

「醫生,你覺得你懂什麼?你真的有過很多鬼在你的身邊遊蕩的經驗嗎?」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:「你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我多辛苦嗎?我試著去忽視、試著麻木,但根本完全沒有用!每天我只能和害怕為伍,過著心驚膽跳的日子!更可怕的是沒有人懂!但他們卻總覺得他們明白我的症狀!然後用自以為是的口氣告訴我這都只是假的,那些都只是幻覺,但他們根本什麼都沒有看過!」

 

聽完她這番近乎失控的言論後,我面無表情的寫下了筆記:症狀嚴重,想法與思考極度封閉,必須花費更多心血與時間開導。

 

「夠了。」我強硬的打斷了她,起身:「妳的症狀相當嚴重,之後我會擬好治療的方向,希望妳能進力配合。我會竭盡所能讓你能夠回到妳原本的生活之中。」

她沒有沉默,用了一聲冷哼來當作回應。

 

我不怎麼在意,轉身正準備旋開門離開。但當我一轉頭,已經伸出一半的手猛然凝結在半空中。

 

 

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此刻瞬間被抽乾,背椎的冷冽寒意陡然竄上,甚至我意識到我的心臟停止跳動了一拍。

 

 

一個長髮紅衣的女人擋在我與門之間,祂正陰冷的對我露出一抹沒有任何生氣的笑靨。而她空盪的眼窩、彎成不正常弧度的脖子以及頸上的鮮紅勒痕,都令我更加惶恐......

 

 

怎麼......會這樣......?

 

這是....真的......?

 

 

 

「醫生,怎麼了啊?」後方女孩傳來的聲音令人感到無比毛骨悚然,隱隱約約飽含著嘲諷:「恐懼確實存在,在我們生活中用各種不同的形式徘徊著。然而我們最該害怕的,並不是那些恐懼本身。最該害怕的是,我們選擇閉起眼睛、轉過身,試著假裝那恐懼並不存在。」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「怎麼現在,不敢去面對你自己的恐懼啊?」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有沒有過一種經驗,在你們的生活中發生了一件事情,之後越來越多的事情開始在生活中蔓延。

我們都像那個女孩,一個人孤獨的去面對徘徊在生活中的魑魅魍魎,沒有人明白,但太多人卻總喜歡對他們根本看不見的一切發表著自以為是的意見,嚷嚷著一些當他們不再置身事外時絕對不會採取的空泛論點。

 

辛苦了。

 

但這是生活,我們無能為力。

我們最後,都必須孤獨的面對這一切。

 

這是我們,這是生活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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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林傑祺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